搁浅的微笑

　　目光随意地掠过墙角那株藤，经历了一夜风雨的洗礼，竟落得遍地残红。不知路人会不会似黛玉那样叹一声“一朝春尽红颜老，花落人亡两不知”呢?抑或似我一样，仅仅是不经意的一瞥。藤花凋谢，仿佛搁浅的微笑般令人垂怜，又或是思考，在无限繁杂之中孕育。

　　相信鲁迅先生写作时决不会面露微笑，他会小心翼翼地收藏起笑容，放在心中的匣子里，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工作是严肃而又残酷的。他以笔为剑，义无反顾。他手中的笔不是一件可以安恬地躺在他手心中的玩物，而是武器，是可以刺透整个社会的利剑。因而他的文字是黑色调的——暗而不透光。黑是一种阴郁，孤独而绝望的色调，具有死亡般冗长的回音、深沉的色彩、悲剧的特质以及不屈的反抗。先生没有办法使自己微笑，所以微笑只能被搁浅。他因为太过清醒，太过冷静，太过理智，又太过临危不乱，所以他看清了被禁锢在铁屋中正在沉睡的中国社会和国民。他一介文人并不能做什么，他只能呐喊，斗志高昂，激情满怀，可惜聆听者甚少，所以他只能绝望，却并没有放弃，继续执著地孤独地战斗。他终于没有时间去微笑。

　　我时常听马勒的作品，《复活》或是《大地之歌》。如弦裂般的韵律，亦没有微笑，只有岑寂，岑寂中的忧郁及悲哀。音符中我却又听到了更为深层次的含义，那便是抗争与死亡，与命运作着歇斯底里的抗争或是挣扎。熹微的光芒中我看到了生命，在痛苦中诞生的灵魂原来如此深刻，仿佛贝多芬的《命运》与柴科夫斯基的《悲怆》。

　　这似乎太过沉寂了，我或许该选择另一种方式来诠释“搁浅的微笑”吧?或许是因为天阴了下来，落了几滴雨，并带过一团柔柔的季风，你便感到几分悲凉，脸上不再挂着惯有的微笑。可是没过多久，几缕阳光从云朵间轻轻洒下，你便又开始微笑。原来微笑只是被暂时搁浅。其实，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，有些东西确实无法用微笑来诠释，那么不妨尝试一下痛苦吧!当你真正从痛苦中解脱出来，恰如鲁迅与马勒那样，面对的是一片坦荡，那么即便微笑被搁浅又能怎样呢?因为对你而言，万物都在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