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3年12月7日,妈妈突然病倒了,身体也说垮就垮了,连个渐渐的过程也没有。当时,以为妈的病只是贫血引起的昏迷,认为一切都会好的,渐渐的,一天,两天,一个月,两个月,但始终不见妈妈病情的好转。
那年读初三的我成绩在校名列前茅,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,我排名在年级九名,但在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,就滑到了三十几名了。我一下子从老师的宠儿变成了弃儿,内心的痛楚,家庭的琐事压得我透不过气来,我无法承受一切的变故,我投降了,我放弃了中考,就读于一所离家较近的学校。这一切出乎了老师的意料,辜负了母亲的殷殷期望,但我也明白,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照顾患病在家的妈妈。当我告诉妈妈我没有参加中考时,她哭了,我也不争气地哭了。
其实妈妈是个刚强的女人,或者说她本不刚强,可是不刚强又怎么办,又只好刚强起来。
妈妈是外婆最大的孩子;什么事都得由她顶着。她是好强的女人,可是她这辈子没有,也没办法有机会念什么大书。自从她一生下来便被扔进了为吃饱穿暖而挣扎的深坑。从小她就得上山打柴、挑粪,累得气喘吁吁就喝凉水解渴解热;衣服太少,洗了还没干就往身上套,没有人告诉她太累的时候不能喝凉水,没有人告诉她湿的衣服不可以穿。。。。。。这就给她以后的心脏病、脑血栓埋下了祸根。
妈说我是在云阳出生的,当我出生两个月时,她和我那所谓的爸爸就离婚了。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。妈妈抱着两个月大的我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着,最后决定回外婆家,但在到达万州时,当她看到滚滚的长江,想着可怜的身世,她准备结束她和我的生命。是啊!看着万家灯火倍感那许多灯火没有一盏属于我们的凄凉与无奈,怎不令她神伤,怎不令她魂断!我的哭声打破了她的思绪,她盯着我幼稚天真的脸最终决定勇敢地走下去,她相信,没那男的我们可以活得更好。
我应该叫做父亲,而又不尽一点责任的那个人,一家伙把我和母亲丢下,一个大子不给的年月,我们全靠稀粥与红薯度日,有一口粥她给我,有两口,她还是给我,除非有第三口粥才有一口是她的,但妈总能让我喝饱肚子,妈活了下来,我也长大了,长得比妈还高,这是因为,我有一个对我百般疼爱的妈妈!
妈没生病的时候很爱唱歌,会唱很多电视里的歌曲,我还记得她说过,他喜欢“迪克牛仔”呢!但不知怎的,常常涌上心头的是这句歌词:“梦魂无所依,空有泪满襟。。。。”
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,我大概五、六岁吧,妈妈将簸箕搬到堤坝里,在告别了一天的苦累后,我和妈妈躺在簸箕上,她说:“乖乖,你的胆子可不小啊,难道你不怕老虎下山来吃了你吗?”“我才不怕呢,因为有妈妈你在啊,并且老虎也有可能将你吃掉啊。”妈妈说:“不会的,老虎是不会吃我的,因为我的肉是苦的。”苦的!多么令人痛心的字眼,当时的我实在太小,无法明白。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懂得了妈妈话中的意思:是啊,妈辛苦了一辈子,她的心怎么会不苦呢?
妈妈对自己的病是相当恐惧的,多少次,我在隔壁房间复习功课,听到轻微的响动,便轻步走到房门边,透过门缝,看到母亲,竭尽全力想从床上爬起来,但屡次都失败--身体沉沉地摔在床上,她永远都不知道,我是怎样用移领捂着自己的呜咽声,看她在黑暗中一次次摔倒。妈妈对疾病的恐惧,不是因为贪生怕生,更不是依恋人间的荣华富贵,她只是不放心将我这个没爹的孩子丢下,她是为了我才分外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啊!
每当妈妈病发的时候,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前方,左边的身体拼命地收缩,头偏在一边,口里吐着黄色的泡沫,使劲咬紧牙齿,发出吱吱的响声,我知道,妈妈非常辛苦,我用力抓住妈妈的手。我怕一松手她就会丢下我,我怕我和她的小世界里只剩下孤零零的我。
有一个暑假,我曾到万州打工挣了二百三十块钱,我将自己挣的钱放在她手里,对她说:“妈,你的女儿能够自己挣钱了”的时候,她瘪着嘴无声地哭了。。。。
现在妈妈在外婆家里,每周我会到外婆家去看相依为命的妈妈,她总是希望天气晴好,免得我窜来窜去被风吹着,被雨打着,被太阳晒着,提醒我即时添加衣服。。。。人人都说我是孝女,但我不需要别人说我好,我要的只是妈妈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。妈妈常说:“是我拖累了你没能让你上到自己理想的学校,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钱。。。”每每说到这些,就会呜咽到说不下去。
我对她说:“你把我拉扯大,不就是最好的财产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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