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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推荐:
法国教育部批定学生必读书,法国二十世纪伟大作家的经典自传小说,呈现令人愉悦的成长喜剧,描画普罗旺斯的诗情画意。
作者简介:
马塞尔·帕尼奥尔(Marcel Pagnol,1895-1974),法国小说家、剧作家,法兰西学院院士。他在电影上的成就,受到电影大师罗塞里尼等人的推崇。帕尼奥尔擅长描写法国南方的风土人情,尤其是普罗旺斯的诗情画意和对家庭的眷念之情。
媒体评论:
法国青少年在书中认识的第一个人物不是别人,正是帕尼奥尔笔下漫游在普罗旺斯山区的小马塞尔。 法国《费加罗杂志》
精彩书摘:
1
城堡的那次可怕事件,以布兹格的获胜而风光地收场,之后,欢乐莅临小小的新堡①,漫长的暑假就此开始。
然而,假期的第一天并不是我兴奋希冀的那种情形:力力没有履行对我的承诺——拂晓的时候赶来叫我,我一直酣睡到早晨八点。
把我吵醒的是刨子轻柔的嚓嚓声。
我赶紧下楼去打听消息。
爸爸正在阳台上矫正一扇门的角铁,门因为天气寒冷,膨胀变形了。卷曲的刨花像主教权杖顶端的弯头,堆叠到他的下巴。
他一边继续干活,一边向前一指,于是我看到无花果树低矮的枝权上,用酒椰丝系着一页纸。上面的笔迹和拼写出自亲爱的力力:
今天早上我们不能去陷阱那边了,我和爸爸去帕斯当草元(原)收割庄家(稼)。来吧,我们在李子树下吃饭。来吧。不用着几(急)。我们一整天都再(在)那儿。你的朋友力力。那儿有骡子,你可以骑。来吧。你的朋友力力。就是去年我们抓雀的那个草元(原),来吧。①
妈妈也刚刚下楼,已经在厨房里哼起歌采。
我品尝牛奶咖啡的时候,她替我收拾好背包:面包,奶油,香肠,肉酱,两根生排骨,四根香蕉,一个餐盘,一把叉子,一个水杯,还有一点儿盐,装在芦苇打的结里,用胭脂虫栎的栎实塞住。
我扛起背包,拿好木棍,独自向迷人的山区进发。
想要去“抓雀的草原”,我只需翻过不大的贝隆高原,下到山谷里,然后沿着谷底一路向前,一小时之内就能到达那个荒僻的地方。但我决定绕点儿远路,取道圆头峰的山肩,爬山过去。峰顶有一片黑压压的松林,矗立在三道白色的岩层之上,高高耸向上午的天空。
七月的骄阳烤得蝉鸣阵阵,适合骡子走的山路边上,染料树的枝叶间闪动着一些蛛网。我慢慢地朝着巴蒂斯特羊舍方向爬去,凉鞋踩着去年的足印,沿途的风景一如往昔。
在雷都诺转弯的地方,两只长着羽冠、乌鸫般大小的云雀从树丛里飞了出来。我把木棍荷上席,不急不忙(像于勒姨夫那样),大喊两声:“砰!砰!”我决定对人这么讲:第一只被我命中,第二只却打得太低,让我懊恼不已。
原先的羊舍已经缺失了一半屋顶,但是紧靠破墙的那株无花果树依然如故:绿色的华盖之上,那条枯枝还高高耸立着,在晴空的映衬下更显得黝黑。
我用两臂抱住树干,四周的蜜蜂嗡嗡飞舞,吸吮着干瘪的无花果里的蜜汁。我吻了一下像大象的身子一样粗硬的树皮,嘴里呢喃出几句亲切的话语。
然后我沿着长长的“岩坝”往前,下面是倾斜和缓的拉卡莱特平原……在陡峭的岩壁上,我又看到了自己亲手砌成的小石堆,那是为了吸引白尾鸟或者山中的云雀……就在这些高高的鸟巢下面,去年我们埋下了几个陷阱,去年——也就是说过去的时光……
走到陶美峰山脚,我坐在一棵倾斜的大松树底下,久久地,我凝望着四周的风景。
远处,很远的地方,我的右手边,几座比较低矮的山丘后面,早晨的大海粼粼闪光。
正前方是马赛一维尔山脉,赤裸而雪白,像西班牙境内连绵的群峰,山脚处,薄雾飘荡在狭长的郁伏恩河谷上……
最后,在我的左首,是鹰坪那分成几层的高大岩坝,撑托起缓缓上升的一大片平原,直到加拉邦山山脊。
微风乍起,百里香和薰衣草的芬芳突然变得更加馥郁。我两手抱在脑后,仰起上身,闭着眼睛呼吸家乡炽热的气息。透过一层细细的松枝,突然感到手掌底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,却不是石头。我拨开泥土,挖出一个黄铜做的捕鸟器,是抓斑鸫用的,已经锈迹斑斑:大概是上次暑期快结束时,躲避雷雨的那天我们遗落的……我激动地望着它出神,好比一个考古学家从洞穴的深处挖出一面镜子。虽然光泽暗淡,却属于某位仙逝的王后……那么,它待在这里足足有一年了,干枯的松针缓慢地落到上面,一根又一根,同时,岁月也一天又一天地在我身上停驻……它肯定以为自己难见天日了。
我亲了亲它,然后把它拉开。我感觉弹簧好像还非常有力,便把它放在地上来回摩擦:一条金色的细线重新出现了,让捕鸟器获得新生看样子不难。我站起身来,把它放进背包,然后快步下山,奔向收割者力力等待着我的帕斯当草原。 我在谷底一片狭长的田地里找到了他,山谷两侧是高耸的岩壁。地的右边种着修剪整齐的橄榄树,左边的岩堤下则长着一堆芜杂茂密的林木:是结满果实的李子树,圆圆的果子已经开始成熟。
弗朗索瓦叉开两腿,上下挥舞着镰刀。力力跟在他的身后,把割下来的庄稼绑成小捆……那是黑麦,穷人的上等食粮。麦穗稀稀拉拉的,甚至有大段的空当——野兔像那些寅吃卯粮的败家子,在麦子还是幼苗的时候就把一些地方啃坏了;之后,稻草人又因为被田鼠扯烂衣服而“死”,松鸦、喜鹊、山鹑便毫无顾忌地飞来啄食成熟中的麦粒。
我正为这些糟蹋而惋惜,弗朗索瓦笑了起来,说道:“不必为损失的麦子难受,它们已经付出了代价!”
力力告诉我,他爸爸在这块田里的确每天都捕到两三只兔子,麦穗长成以后,还抓到过一打左右的小山鹑。
“我每年都这么干,”’弗朗索瓦说,“最后把剩下的麦穗捡起来喂鸡……”
在这片偏远而贫瘠的土地上,这似乎是发展农业唯一合理的方式。
我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在草丛里,力力则把他皮制小猎袋里的“内容”摆放在一个帆布包上。
岩坝下,我们用三块大石头围起一个炉灶,然后,在香桃叶和迷迭香噼啪作响的火焰上,力力放上他备好的网架,烤起我带来的排骨和三根香肠。它们哧哧响着,滴下大颗大颗油腻的眼泪,浓烈的香气让我垂涎得像一只小狗。
这顿午饭很是可口,虽然大家因为忙于咀嚼,不时有良久的沉默,谈话还是颇有教益。
弗朗索瓦用刀把面包切成小块,一口一口严肃地吃着,他的两腮鼓胀,不说话的样子几乎算得上神情庄严。但是,突然注意到我的瓷盘,他就笑了起来,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玩笑。整个吃饭的过程中,他故伎重演了好几次:用刀尖指着我的盘子,禁不住就乐,也不发出声响,肩头在耳朵底下一耸一耸的。
我们吃香蕉的时候,他一边剥皮一边说:“这玩意儿我吃过,在马赛服兵役的时候。”
他盯着香蕉看看,又笑了一次,然后把它一口吞下。
这时,一只很大的绿色蜥蜴不紧不慢地从地里跑过,就离我们不远。
弗朗索瓦指着它问我:
“知道那是啥吗?”
“当然。是条变色龙。去年我们用陷阱捉住过十几条,误打误撞的!”
“小时候,”他说,“少说我也吃过五十条。我爸爸剥掉它们的皮,掏去内脏,然后放到火上烤个十来分钟……”
“好吃吗?”
“还不坏。但是要吃得惯才成。不管怎么说,比蛇肉好吃……”
他换了种语气,像个一丝不苟的美食家,接着说:
“……我说的可是自己的口味……就像有的人爱吃狐狸,我却嫌它有股怪味,我更喜欢獾肉……”
他用刀尖剔了剔牙,啪的一声把刀合上,然后说道:
“松鼠也不错,如果你不讨厌树脂味儿的话。不过说到底,这些都比不上刺猬。”
我很难相信他的口味如此奇怪,就问:
“这些动物您都吃过?”
“当然喽。”
他转身对力力说:
“城里人听说我们吃刺猬总爱大惊小怪。可他们自己还吃海胆呢!”
他这样胜利地进行反驳以后,似乎沉思了一会儿,突然又说:
“而且,听说有一些浑蛋连青蛙都吃!”
他张大嘴巴,然后缓慢地合拢上下颌,像是要把一只两栖动物嚼碎在他的牙齿之间。
“哦!”力力大叫一声,做了个痛苦的表情,“别说了,你害我恶心!”
弗朗索瓦站起来。
“你说怎么办?”他的口气像个哲学家,“都说大自然里百味俱全,这话很有道理。至于我,合我口味的就是刺猬。好了,走吧!开工了!”
他又抡起镰刀,力力拿起钉耙,我的任务是跟在他们后面捡拾麦穗,每十棵绑成一捆,日后可以用来喂食山鹑。
这些农活儿一直干到太阳下山,一天快乐地过去了。回去的时候,我们爬上大车,爬到麦垛的最上头,弗朗索瓦则驾着骡子赶车。
我们走在山谷凉爽的阴影里。高处,落日的余晖将岩坝上一排向下俯伏的松树映照得金黄,车子经过之处,惊飞起一些鸣蝉。
趴在松脆的麦秸上,心扉敞开了。
力力并不看我,低声说道:
“这些天我很想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路上的颠簸使骡车晃晃悠悠,我们呼吸着麦穗的清香。他又说:
“明天早晨,我们去设陷阱吧,不过得早点儿回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要去打谷场碾这些麦子。下午还得打鹰嘴豆,然后晾在阁楼里。”
他看起来有些不安和忧郁。
他接着说:
“现在,爸爸想要我每天都帮他的忙,因为我已经长毛了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