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莼与秦安在一起三年了。
三年是一条符咒,压迫他们,使他们明白:再不结婚就有些说不过去。
但是秦安感觉自己没有准备好。
今年的同学聚会,他一点也不想去。同学聚会很有意思,头几年人数特别多,男友或女友,林林总总,十个人可以变成二十个。这些年人渐稀少,成了家的同学多半做了人父或人母,BB只有那样大,带出来不方便。
老同学在电话里自嘲地说:“来吧来吧,还有我们几个为数不多的未婚青年了。”
他笑:“跟你们混没前途,我得收收心了。”
“不会是想结婚了吧?卢莼有了?”老同学不怀好意地笑,秦安懒得理他,这种玩笑太老套不新鲜。
对,秦安惧怕的就是老套,就是不新鲜。
不是说他希望女友常换,衣服常新,而是他希望自己的婚后生活能够不那样老套——几十桌喜酒与结婚照上傻傻的照片宣告了这对男女成了配偶,接下的日子就是妻子穿着睡衣在家里晃来晃去,张着满是牙膏沫的嘴巴告诉他早餐做好了,一杯豆浆两个鸡蛋……还有无休无止的肥皂剧,洗不完的碗,闻不尽的油烟,下班天天向家赶……这样的生活,想想就可怕,哪里还敢亲力亲为?
卢莼显然是不能配合他将婚姻玩得新鲜。他们初相恋时,每次约会她还化点淡妆,找个有情调的地方谈谈情说说爱。恋爱久了,她的淡妆便不再给他看,约会不在他家便在她家,吃饭做爱看影碟。他提议去影院,她就买盗版碟;他提议去咖啡厅,她就买速融咖啡;他想购物,她就拉着他一路跑开,非要等到打折。她与他的经济原则不相同,每每他有抗议,她就拿着计算器算帐给他听,如果他们结婚买房还差多少万。卢莼是一门心思要和他结婚的,这些日子索性退掉了自己的房子,搬来与他同住,这样每月可以省下一大笔钱。
秦安有时候问她:“我们这样子和结婚有什么区别?”
卢莼瞪圆眼睛看他:“怎么没有区别?结婚的话,我们就得住自己的房子,我们就得生孩子。”
这样的答案,简直是抹杀他对婚姻最后一丝憧憬。如果结婚,他就得到银行借贷,在这个房价如天价的城市里买房,从此背上几十年的债;如果结婚,他就再没有随心所欲的日子,每天得回家吃饭,得习惯老婆每天贴着黄瓜片的脸,得学会分别纸尿片的好坏,努力去赚供孩子上学的钱……天啊,他不过二十八岁,刚刚摆脱父母自力更生快意人生五、六岁,上个枷锁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摆脱,下个枷锁又迫不及待地套将过来。
秦安没法心安。
“你希望的婚姻是什么样?”
在网上听他诉苦的网友问他。